松野六子

【双龙组】神堕(九十九)

恭喜完结w

壹零年:

今天为大家带来的私藏品依然是扇扇太太MMD的截图,根据chapter98的剧情制作:《桥上的雨女》





诸君,我爱你们。也感谢你们对双龙组与对《神堕》的爱。




--------




一目连大人回来了,并且据说是要久住。


 


阴阳头立刻就担心起来了,神明对他们而言,就是一人之下、万人之上的存在,眼下出现了两位神明,万一他们意见相左,对京都可就不利了。他这话说的在理,但同为朝中重臣,不少人也就立刻听出了另外的意思——倘使这两尊大人看重的,是对立的朝臣,就如同安倍晴明大人与芦屋道满那样,分别效忠于一对政敌,那他们又该将拉拢巴结的心思,放在哪位大人身上呢?


 


不过当一目连大人表示,不必再为他单独准备一间屋子的时候,阴阳头顿时就反应了过来,似乎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。这世上有一个人办不成的事,也有两个人办不成的事,但没什么是两个情投意合的人办不到的。况且,这还不是普通的人,这是神明。


 


同他一样兴奋的自然还有那位小阴阳师。在一目连大人回来之后,这屋子里的气氛明显就缓和了许多。这改变并非来自于一目连大人本身——他本是个不爱说话的人,几乎都不曾主动向阴阳师开过口,因此他这一去一回,只是让满屋子的气息都更为澄澈了一些。庭院里一直有徐徐的清风吹拂过,两位大人在开春的时候,从阴阳头的庭院里折了一根九重樱的枝条,剪成了三节插穗,扦入了自己的庭院中。清风徐徐,就一直将一目连大人的妖力灌输入其中。


 


这屋子里的变化,主要还是来自于荒大人养大的龙。阴阳师私下里猜测,像荒大人这样不苟言笑的人,定然是从妖龙小时候开始,便一直严苛地将它带大。尽管他确实一直爱护着它,但几乎是出于习惯地,荒大人将自己全部的爱意隐藏了起来。或许不止是他的子民,就连与他朝夕相伴的龙,也并没有明显地察觉到吧?


 


所以,当明显温和许多的一目连大人和风龙回来之后,阴阳师隔三差五地,就要前来打扫干净被妖龙打碎的东西。有了另外的人作庇佑,它胡闹起来,也就立刻没什么顾忌了——别说荒大人懒得管它,就算是真的想要责罚它,也拿它身上罩着的护盾没有办法。


 


不过幸好,它毕竟还是有分寸的。所谓的胡闹,也只是在荒大人用妖力凝结了一颗赤红色的星辰之后,就趁着他不注意,偷偷抱走献给了风龙。事后,荒大人倒也没有说什么,任凭两条龙在本就不宽敞的屋子里,将星辰当作是普通的球类来玩耍。


 


第一次见到这副场景的阴阳师瞬间变色,刚踏入屋内的脚缩了一步,身子往后直退,一个踉跄,摔在了阶下。都来不及喊一声疼,他便结巴着道:“荒、荒大人,您的龙……龙神大人,它它、它抓走了您凝结的御魂啊!”


 


很久之后,妖龙才反应过来,它怀里这个坑坑洼洼的红色东西,原来是收集了生灵死后残留在这世上的执念所形成的。生灵有四魂,它怀里这个,多半就是主斗争与愤怒的荒御魂。稍不留神没有拿稳,出了什么意外,怕便会引起阳间一场浩劫。


 


但是风托着阴阳师站了起来,荒大人头也没抬,随口道:“无妨,风神大人看着。”


 


阴阳师嘴巴一张,右脸不知为何生疼地一抽,就立刻又紧闭上了。


 


大概就是这样的日子。荒大人依然看似强硬地对京都的妖怪与阴阳师——除了一目连大人——下达命令,但所要求的事情,每一件都是在情理之中的。一目连大人就不出声地帮着忙,继续做着被荒大人称为“涂壁能够解决的事情”、“阴阳师能够解决的事情”、“大天狗能够解决的事情”诸如此类。


 


两位大人过得平淡,对朝堂的事情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他们的日子越是淡然超脱,就越显得那两条龙喧闹好动。总之,阴阳师也都已经习惯了。


 


大概是在翌年的樱月末吧,一目连大人挑了个日子去拜访惠比寿,两条龙也跑去丹波山闹腾了,就又只剩下荒大人一人。不过,现在已经没什么可担心的了。


 


只是荒今日从梦里醒过来的时候,看起来有些疲乏,阴阳师自是以为他预知到了什么不幸。然而不曾想到的是,荒大人却破天荒地对他道:“这次不是预知。我在梦里,看到了过去的自己。”


 


阴阳师浑身一震,荒大人以前可不会对任何人说这些话——大概可能同一目连大人说过,那也不是他会知道的。


 


但是荒毫不在意阴阳师震惊错愕的神情,不知是在自言自语,还是已经习惯了身边站着的是另一个人,继续道:“但那个软弱的人,已经永远地成为‘过去’了。”他的语气里甚至还有一丝对自己的嘲讽,仿佛正在讲述的并非他的过去,而是一个陌生的人。


 


阴阳师站得僵直,岿然不动仿佛自己只是一座兵佣。他哪里知道荒大人的过去是什么,又怎么敢随意应和他说自己“软弱”的话。这应也不是,不应也不是,他就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听见,面无表情地肃立在一旁,心中不断念诵着一目连大人的名字,就求他赶早些回来,兴许还能接上荒大人的话。


 


不过荒大人突然就不抱怨了,反倒是突兀地问了一句:“花?”


 


阴阳师没有反应过来,直勾勾地盯着他,怕是自己听岔了。


 


“有花瓣,飘进来了。”荒大人解释道。


 


阴阳师拽了拽念珠,挠了挠后脑,又搓了搓衣角,就是不知道该如何接话。寻思片刻,想起了先前劝大人去花火祭上逛一圈的事情,也就仿着先前,提议道:“已经到了开花的季节了,荒大人可以四处去看看,不远处有一片樱花林,旁边还有桃花林。”他低着头,没有注意到荒大人神情的细微变化,继续毫无遮拦地道,“自从荒大人到京都,还没有去四处游玩过吧?”


 


“现在不是游玩的时候!”阴阳师果然又再度地被呵斥了。


 


然而他道歉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完,荒大人又自言自语了一句什么,就往屋子外头走去了。


 


大概就是这样口是心非的人吧?阴阳师偷着乐。


 


然而荒今日的心情确实不太好。那个年少的孩子一直以来都是他的阴影,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将他忘了,但是当一目连离开的时候,不知是否是巧合,他就没能睡个安稳。不过可以肯定的是,慢慢地,当年的痛苦都会逐渐被忘却;剩下的,就唯有越来越成熟的心智了。


 


今次没什么事,反正一目连也不在,如果是出去作为转换心情,或许也不错。他这么想着,便向着樱花林中走去了,这会儿正是早樱盛放的季节,枝头与树下皆如铺了一页绯红的和纸,纸上墨汁渐染几笔,倒显得樱花树的树干不真实了。有完整的一朵五瓣樱花从枝头落下,没有风,就慢慢悠悠地晃下了。他也就伸出手,接住了它。


 


一片薄樱的清香之中,隐隐有一丝熟悉的妖力,并且从妖力来处,还隐约飘来了女子喧闹的声音。他想了想,也就走去了那个地方——反正他也无事,不如看一眼,万一有妖怪在那儿打起来呢?


 


但当他走到那里的时候,他立刻就后悔了。一个大概只有他小腿高的弱小妖怪拍打着手中的桧扇,背后浮着一条红色的胖金鱼,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,说他擅闯了她们的“女子会”——分明只有三个人而已,一个是他从没见过的,另一位却是辉夜姬。也就是看在辉夜姬的面子上,他并没有打算和那小矮子争执。


 


然而,他所不认识的那人却是一眼认出了他,托举着的烟雾小鬼朝他咧开了嘴,很是狡猾地一笑。


 


“你是谁?”荒毫不客气地问道。对于这样显得有些自恃聪明的女子,他的态度一向不算柔和。


 


矮个子的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地转动着,问那位女子道:“烟烟罗,你认识他吗?”


 


“也不算认识……不过之前,在阎魔大人那里见过他。”被称作“烟烟罗”的女子吐出一口青烟,微微笑道。


 


于是矮个子立刻就莫名来劲了,在听说了阎魔的威严之后,非要追问荒,他与阎魔谁更厉害。荒自然只是不屑地哼了一声,惹得那小鬼突然激动起来。一串水珠自她周身冒起,这小家伙展开扇子,奋力地一跃——还跃不到他的腰高——嚷嚷道:“决定了!你就是我征服世界的道路上,第一个要打败的人!”


 


荒皱着眉头,余光瞥到跃跃欲试的辉夜姬,决定还是不要扫了神女的兴致。他也没有张开幻境,也没有召唤出星辰鬼火,只是随手凝了一道术法,在那小妖怪的脑袋上一拍。


 


“啊痛痛痛痛!”矮个子小妖怪立刻就惊叫起来,显然是没有受过任何真正的伤痛。她捂着脑袋,半缩着脖子,瞅着荒,语气却还是毫不客气,“就……就算我让你加入女子会好了!对待有能力的人,要宽容一些才可以,这才是征服世界的气度!”


 


他越来越不喜欢这个小妖怪了。但是,出于防范未然的考虑,他还是耐着性子,向这个毫无威胁的矮个子问道:“你为什么要征服世界呢?”


 


精力旺盛的小家伙立刻叉着腰,板着脸开始数落她所居住地方的一个“共同的妖怪”——“臭名昭著”的荒川之主。


 


荒川之主?荒找了棵樱树坐下,闻言抬了抬眸,却也并不作声。


 


小家伙正愤慨地指责荒川之主的不是,她嚷嚷道:“他有两个、不对,三个我这么高——”荒眼睛一眯,没有出声,他决定就先坐在树下,暂且不要站起来了——“他总是像这样,用力拍着我的头,喊我‘小矮子’!”


 


荒一挑眉,他没觉得这个叫法有什么问题,因此他也就沉默着,托着腮听她不停地抱怨。并且在辉夜姬的劝阻之中,他终于知道了,这小家伙叫做金鱼姬。


 


说是厌恶荒川之主,却和那家伙一样,沾染了一身暴烈的脾气。荒心想,他感到有些无聊,在又被莫名地牵扯进了金鱼姬和烟烟罗的战斗中之后,他终于不耐烦地开口反问道:“如果不是荒川之主治理有方,像你这样的小妖怪,在荒川又如何能够活下去?”


 


金鱼姬仰起头冷哼了一声,满是不屑,并且蛮不讲理地抱怨道:“我不听!人家才不管呢!”


 


荒眉头一皱,他最反感这样的小妖怪,因此他一改悠闲的姿态,正色端坐,语气不自觉地便就低沉了下来:“像你这样的小妖怪,就算把荒川送给你,你又能怎么办?你以为统治一片川域,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吗?”


 


一句话噎住了金鱼姬,他却仍不停下,依然厉声责备道:“而且有时候,主动向你挑起战争的,并不是敌人,而就是你一直保护的人们!这世界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,小妖怪。”


 


话音刚落,荒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,似乎自己话有些多。方才的话虽说是冲着金鱼姬去的,但越说越顺口,突然地,就想起了昨日的梦境,想起了自己曾经保护着的子民,逼迫他跳入海中……


 


他愈发有些烦闷,抬眸间看到金鱼姬涨红了眼睛,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。明显是无奈地叹了口气,他起身到另一边坐下了。矮个子的撒娇哭闹一直刺痛着他的耳膜,然而令他想不到的是,烟烟罗不知为何,不去安慰金鱼姬,竟反而是凑到了他附近。并且,就在他心中仍有郁结的时候,女子突兀地开口道:“那小妖怪和你比起来,确实是幸运许多了呢。”


 


“你是谁?”荒蓦地一怔,几乎是立刻就要召唤出星辰。然而烟雾一闪,顿时将方生的鬼火扑灭,烟烟罗本人也在烟雾的掩映下,倏地穿梭到了另一边。并且,显然是故意的,她用所谓的“故事”,引起了另外两人的注意。


 


荒冷哼了一声,沉着脸听她讲述自己的过往。不过,她并没有说出故事主角的身份,只是抽象地描绘了一个海边的村庄,以及村里一个隐蔽黑暗的封闭石屋,唯有天顶上有一扇小小的窗户——她就是从那扇窗户之中钻进去的,然后见到了那个抽泣的孩子。一个没有做错任何事情,却被鞭打、甚至还有被灼伤痕迹的孩子。


 


这是一个没有结尾的故事,因为那个地方后来被洪水淹没了,烟烟罗也就离开了那里。


 


“无聊的故事。”荒冷道,“那并不是什么感人的故事,说出来也毫无意义。”


 


他这话几乎是立刻就激起了群怒,金鱼姬气愤地一跺脚,指责他冷血无情而没有同情心。他并不想多做解释,只是淡淡道:“最感人的故事,永远是说不出口的那一个。”


 


“你说的没错,荒。”烟烟罗附和道,“不过故事和秘密,如果不说出来,就没有价值了。”


 


她并不知道荒所说的“说不出口的故事”是指什么,荒也没有多做解释。反倒是金鱼姬,因为他与烟烟罗晦涩的交谈,竟就为了这样的小事而动了怒,扬言要教训他们两个。


 


真是麻烦的家伙……荒扶着额头,越来越后悔自己听信了阴阳师的话。他终于不再顾忌辉夜姬的面子,威胁道:“接下来要给这个小家伙一点教训,这样她才会老实……”


 


金鱼姬惊恐地高声尖叫起来。荒举起手,掌心向上,作势要召唤星辰。不过瞬息之间,突然地就有风从他的指尖淌过,他的手像被无形的人十指交缠地握住了。


 


几乎是立刻,他就收回了妖力。身子向后一转,一目连的手臂就正按在他的肩膀上,在他身边坐下。


 


“哎呀呀,这可真是一场热闹的聚会呢!”烟烟罗笑道。


 


“你又欺负孩子了吗?”一目连随口问他道,似乎这已经成了常态。并且在荒还未来得及辩驳之前,金鱼姬立刻就先一步开口道,“哼,这个大个子欺负我呢,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!”


 


荒托着腮,无趣地盯着她。


 


“那怎么办呢?”一目连问道,“我能为他补偿些什么吗?”


 


“唔,可以请您讲一个故事吗?一目连大人。”辉夜姬握着玉制的枝叶,小声道。


 


听起来像是青行灯该做的事情……不过既然是辉夜姬请求的,一目连便也没有拒绝。


 


“你也知道,在人类所称的阴阳道中,是不区分妖怪与神明的。”他开口道,“但事实上,对妖怪自身而言,却有着明显的分别。


 


“神明会堕落成妖怪——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。或许是因为被神放逐,当然,也可能是因为自己放弃了作为神明的高贵。后者也有千百种可能,有些是出于更好地照拂子民的愿望,也有些,是出于强大的力量所带来的责任。


 


“但那是很不容易的事情。因为妖怪的身份,并不会轻易得到子民的认可,一番好意也时常会被误解,甚至被背弃,这是常有的事情。而如果这样的事发生在执掌刑罚的妖怪身上,就会带来更大的痛苦,因他所行之事即使是不可避免的惩罚,也会被视作是无情的杀戮。


 


“因此,我所说的这个妖怪就只能一直在暗中守护着这个世界,就算是危难之际,站在他人身旁出手相助,也是完全地不动声色,全然不会让他人知晓。就这样,大妖怪把自己的心慢慢地封闭起来了,他背负着全部的责任与误解,甚至不再期待信任。


 


“不过好在他遇到了另一个有相似经历的人,或者说,相遇对他二人而言,都是最大的幸事。尽管他们一开始完全地误解甚至排斥对方,但在长久的相处之后,他们慢慢地了解了彼此,也就慢慢地开始认可、信任,甚至到最后,他们可以比肩而立。并且帮了阴阳师一个小忙。”


 


“那……这样子的话,人类还会认为他们是堕落的神明吗?”金鱼姬插嘴道。


 


一目连微微迟疑,荒立刻就不满地斥责道:“闭嘴,不得无礼打断。”


 


“哼!”金鱼姬怒目。


 


“这个问题,或许只能交由人类来回答了吧。”一目连沉思片刻,回应她道,“不过,妖怪自己也发现,他们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了。至少,不再像神明那样,只凭借着子民的信仰,就能够安然地活下去。他们的生活从此彼此依赖,互相都不能离开对方。如果非要说他们还有与神明共通的地方——”他顿了顿,“大概是……他们彼此都是对方的信徒吧。”


 


辉夜姬轻柔地叹了口气,这不是一个糟糕的结局,但却萦绕着淡淡的哀伤。只是这样倾听着,便感到肺腑之间压抑沉闷,她完全不敢想象,亲身经历这一切的人,又该有多痛苦呢?


 


“故事说完了。”一目连和荒对视了一眼,沉默片刻,转而淡淡笑道,“不过也只是一个简单的故事罢了。”




——全文完——

评论

热度(353)